朱高炽慢慢点着头。“微臣也有话说,”坐在下手的刑科左给事中耿通一拱手,凛然道,“殿下千岁,大臣们都叫言官们乌鸦嘴,‘言官’、‘言官’皇上给的就是这个差事。恕臣直言,数年以来,刑罚太滥,多少人瘐死狱中。皇上虽纠过几次,事一过,还是这样,说三法司的官员们抗旨也不算冤枉。陈宪台身为风宪首领,却和一些心术不正之御史朋比其私,草菅人命,擅杀无辜,搞逆我者亡的一套,更不知多少人冤死狱中。今日明知所谓人犯已死,仍在故意拖延,耽搁了几个时辰,欺惘殿下,袁纲、谭衍该杀,那首先就是陈瑛有罪,微臣就奏陈瑛‘擅杀’之罪,请殿下俯允。”
耿通中等个头,方脸微胖,吐字清,嗓门亮,一向以刚直敢言着称,一听到他那响亮的声音,同僚们就知是耿通在为大家说公道话了。今天一席话,当面弹劾不可一世、甚至不把皇太子放在眼中的陈瑛,无所顾忌和避讳,正大光明,又让众人惊诧、畅快。金忠觉得他的话到位、解气,自己还在顾念同殿称臣的同僚之情,他却比自己敢说,一语而言尽,心中赞许,投去了敬佩的目光,但也不无担心。
陈瑛气得脸色铁青,但今日情势千人所指,又是自己有错在先,更不好辩驳,恨恨的不说话。高炽心里很出了一口恶气。这几年,陈瑛与纪纲沆瀣一气,与汉王打得火热,为汉府走前忙后,惟命是从,而于他太子的令旨却只当耳旁风。
前年,时任给事中的陈谔因给皇上奏事有误被罚去国子监充膳夫,陈谔本是太学生出身,再次面对那么多双莘莘学子的眼睛,他颜面扫地,羞愧难当。便偷偷找到太子陈说原委,适逢陈瑛在文华殿奏事,太子就叫陈瑛给换个差事,陈瑛不但不办,转脸就把这事和汉王讲了。汉王大做文章,告诉皇帝说,皇上惩罚的人太子做了顺水人情,气得永乐吹胡子瞪眼。
高炽虽恨陈瑛,但他深知,陈瑛是父皇身边的宠臣、红人,打不得,骂不得,动不得,这个闹心的滋味很难受。今日的案子,虽明知陈瑛因不惧他才敢肆意妄为,指责刘观也是敲打陈瑛,耿通所言也句句在理,但一想到头顶上的父皇,想到那张从未给过他笑纹的脸,不得不忍痛、忍气,故作大度,为陈瑛开脱。
“应该不会吧,”高炽清了清嗓子,故作惊讶道,“孤在想,陈卿身为朝廷二品大员,院务颇繁,许多细事也未必知情。都察院每日不知要抓多少人,抓来抓去的,属下群小所为居多,为其所欺也在情理之中,要说论罪,作为首领官也只是失察之罪。今日之事,由刑部、兵部、都察院三部院共议善后,都察院有错在先,要多承担一些,于氏,你还有何话说?”
“谢皇太子殿下明镜高悬,为小民伸冤了,殿下千岁、千千岁!”于如雪被救醒后在一旁靠墙立着,此时慌忙跪下,重重地叩头谢恩。敢告御状,为夫喊冤,这也是一个胆大而聪明的女人。依着她的性子,抓了陈瑛才满意呢,但袁、谭两个凶手已抓,事已至此,也就作罢。床头炕尾,早听丈夫说起过朝中的咸淡之事,知道如今太子的处境,适可而止吧,死人活不了,将来母子二人的生计最要紧。不管怎么说,自己也算为丈夫伸冤了,“望殿下秉公执法,惩治奸人,还亲夫李贞一个公道。”
高炽点头:“事牵李贞家眷和叶转等几个皂隶,善后琐事兵部金尚书多操心。衙门之错就是朝廷之错,国家有错在先,理应赔付。不计钱钞,抚恤好家属,也是为我大明朝廷挣回一些面子。”最近转码严重,让我们更有动力,更新更快,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。谢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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