哗啦啦的水流声下。
卢景云脱下满是血污的衣服,用热水冲刷着身体的疲惫和不堪。
血水顺着他的身体流淌在地板上。
而踩在水中的一双脚,早已是变成狰狞恐怖的模样,没有一片完好的指甲盖,甚至没有一根完好的脚趾。
他抹了一把脸,抬手擦了擦布满水蒸气的镜子。
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被摧残的不成人样的面孔,一段段稀碎的,来自三边坡的回忆再度浮现在脑海中。
犹记得他刚到三边坡的车站,就被一伙人从背后打晕,失去了知觉。
等他醒过来的时候,人已经在电诈园区的新人集中营里了。
带他来的哥们,原来也是个受害者,蹲在那跟孙子似的被人用鞭子抽打,浑身血淋淋的,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。
但那时候他想跑已经来不及了,浑浑噩噩的苏醒过来,还没等喘口气,就被人按在地上剃了头。
他想要反抗,可看着那些比他先一步反抗的人都遭到了无情的殴打,他除了害怕的发抖,根本做不出别的事来,甚至那几天他连话都说不出,生怕自己说错了话,被人吊起来用鞭子抽打。
再然后,新人集中营的培训结束了。
这群新人也被折磨得服服帖帖,被带到了20人一间的集体宿舍,说是鸽子笼也不为过,宿舍里没有床,只有铺在地上的凉席,不论春夏秋冬,就只有这一张凉席。
到那时候为止,卢景云都没挨过打。
可当真正的诈骗工作开始,他也成了那帮人泄愤的工具。
诈骗哪有这么容易?
他失败一次,就要被拖进脏乱不堪的厕所,将整个脑袋都按进粪坑里,直到他窒息为止。
你以为窒息就完了?
他们会一次次的用凉水将他泼醒,再进行惨无人道的群殴和折磨,甚至用烧得滚烫的铁钳去痛击他的身体。
每当卢景云觉得自己惨的时候,总能听见隔壁传来更加恐怖的叫喊声。
以至于,到了晚上睡觉,他耳边都会出现幻听。
时常从夜里惊坐而起,紧张兮兮的观察四周,生怕有人会突然从哪儿冒出来,把他拖进厕所一顿毒打。
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数月。
卢景云迎来了希望。
有一批新人被带到了园区。
也就是他们,进去以后从未放过逃跑的想法,并且还真的规划出了一条逃跑的路线。
卢景云果断提出加入,可就在他们准备再拉几个人的时候,却遭到了卢景云的拒绝,美名其曰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,以免走漏了风声。
实际上,他是在报复这些从未对自己施以援手的同类。
在他被打得快断气的时候,曾无数次向他们投去求助的目光,全都一一遭到了漠视。
那既然有了逃走的机会,他自然不会烂好心,帮助这些人离开园区。
他的肋骨是在逃跑的过程中被人打断的。
凭着一腔对求生的渴望。
对回国的渴望。
他从死神手里咬牙逃了出来。
回头看向那片黑压压的群楼,他嘴角扬起一抹狠厉的弧度。
“都死掉才好!”
这是他留给三边坡的最后一句话。
也是对那帮骗子,施暴者,以及他的同类最真诚的诅咒。
回忆进行到这里。
卢景云站得有些发昏,他关闭莲蓬头的热水,穿上酒店的浴袍来到了床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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